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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必要，不要走出宿舍。一日三餐由志愿者送上门。排队上厕所不能洗澡。长春大学生的封闭生活已经持续了40多天。

卫生间和餐厅

扫码——进入小程序——填写姓名和电话——开始排队。日期:2022年4月11日，编号:A031，状态:等待调用；当前时间:10:00:55；当前呼叫号码:A022；前方等候:6人。作为吉林建筑大学的一名学生，王强不得不通过这个呼叫系统在半个月内上一次厕所或洗一次澡。出了卧室，离走廊左侧的卫生间只有五米远。高峰时段，他最长等了两个小时。

3月12日，吉林省爆发疫情，长春全市开始进行封控管理，包括41所高校。开学后，学校的控制尺度从校门一直推到宿舍门口。在40多天里，所有学生都被要求除非必要，否则不得外出睡觉或跨楼层。

上厕所之前，需要提前报备。

图|排队上厕所软件界面

吉林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的学生李源(音译)过去常常会提前留出时间去上厕所。吃完饭，她会不顾自己的需求，在群里叫一个号码。“519排，517排，513排，513排，523排不去……”数字代表宿舍。前一个人回来，下一个人再去。按照学校规定，两个以上的人不能同时出现在楼道里。等了一个半小时后，她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默默地问:“为什么现在生活中这么平常的事情却像是礼物？”

杨爽所在的吉林农业大学对如厕的管理相对宽松。他们只需要在卫生间门口扫描二维码，填写姓名、时间等信息，就可以进入。“有时候你不扫也没人管。全靠自觉。”

“不能下床，就不能在盲盒里吃三餐”成了封闭管制时期长春大学生的日常。吉林大学研究生林翔说，自从学校停课后，一日三餐都是由志愿者直接送到宿舍门口。三周前，学校还在为学生提供免费食物，但学校里有57000多名学生。按照每人30元的标准，学校每天的支出将超过150万。

后来学校开始收学生饭钱。早餐是面包牛奶，5元钱，午餐晚餐是两荤一素的盒饭，12元钱统一在点餐系统里。之所以叫“盲盒”，是因为你无法提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菜，所以只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林翔听说，当时有同学投诉订的盒饭不好吃，卤蛋上有杂质，被学校警告。然后，这位同学在群里公开道歉:

学校能给我们校区4万多学生提供一日三餐健康餐，而且价格保持在合理范围内，很不容易。学校也一直在倾听大家的诉求，给大家汇报采购物资不足的情况，给大家协调更靠谱的餐饮公司，给学生洗澡和出去散步的机会。我们也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所以，我想反思一下我今天的不当言论。越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作为先进分子的我越要勇挑重担，团结同学。请理解目前的一些不便，少抱怨，互相体谅，感恩，迎接最后的防疫决战！

由于学生规模较小，只有3000多人，吉林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是为数不多的一直坚持免费为学生提供一日三餐的学校。然而，最近辅导员私下告诉李源，她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放。

许多学校纷纷在校园里开设网上超市。除了卫生纸、牙膏、洗发水等日常用品，还可以在系统内购买薯片、可乐、香肠等零食。杨爽记得，在校园超市刚开门的那一天，由于抢购的人太多，系统瞬间崩溃。后来学校把所有宿舍楼分成三批，才抢了两桶珍贵的泡面。“一直在吃盒饭，就想吃点面。”

相比之下，林翔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一天，他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刷手机去抢一桶泡面。等他挤进页面的时候，方便面已经卖完了。他万万没想到，2022年，他会拿着智能手机，过上网上供销社的生活。

洗澡和上课

在东北，大部分大学宿舍没有淋浴，你得去校内的公共浴池。被关了一个多月，长春的大学生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当他们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只能在卫生间的蹲坑里“扣盆”。

长春电子科技学院的学生上厕所不用排队。晚上十点，七栋宿舍楼的厕所里洗漱的人更少了。这时，苏畅会一手拎着一个28L的塑料桶，一手拎着一个保温瓶，猫会进入最后两个隔间中的一个。经验告诉她，这两个车厢比较大。

洗之前，她会把衣服放在准备好的塑料袋里，以免弄湿。她自己用冷水和热水装满了温水。桶和水壶放在地上，人站在蹲坑前。她面前的水量显然太奢侈了。于是，她就把水壶盖当成工具，让自己从头湿到脚。从洗澡、洗发、皂洗到漂洗，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这是大清洗，每次都能把人洗累。”

之所以不能用沐浴露代替香皂，一是不好买，二是洗不干净。穿衣服的时候，胳膊经常碰壁。

苏畅是一个精致的南方女孩。通常，她每隔一天去洗澡。关闭后，她的洗澡频率变成了一周一次。“不洗就不行。你们都嫌弃自己。”

图|学校厕所

在那些需要排队上厕所的高校，学生只能把热水抽回宿舍，然后用湿毛巾擦身体。就像病房里的老人一样。这是长春大学生遇到的最严规定。吉林建筑大学大一学生王强(音译)说:“如果你一个多月不洗澡，即使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你的心也会难受。”

对于吉林大学的林翔来说，好消息来自封锁的第30天。终于轮到林翔的宿舍楼正式组织学校集体洗澡了。那一天，所有的洗澡单被分成18组，每组40人左右。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半，走廊里都是等着洗澡的学生。在志愿者的监督下，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少于两米。他们必须戴口罩，但他们进入浴池时可以不戴口罩。

进去之前还需要完成测温扫码的过程——在吉大，学校有自己的行程代码，学生进过的楼都有记录。

那一天，同学们手里提着浴架，脸上流露出最简单的幸福。当水柱从花洒滴到身上，林翔觉得一切名利都只是浮云，正常需求能得到满足才是最大的幸福。有同学开玩笑说:“这次洗完能瘦三斤。”

突如其来的幸福往往导致悲剧。和林翔一起洗澡的同学中，有人洗澡时间不长，洗澡时血糖急剧下降，走不动路。志愿者急忙把人抬了出去。难得的洗澡机会，还没完成，就匆匆结束了。

上课也是学生的痛点。萨拉说，在高峰时段，校园网的信号非常不稳定。有一次，老师和学生们纷纷回答问题，学生们沉默了很久。过了一分钟，学生们激动地回答:“老师，老师，我来了，我来了。”老师以为学生在用网络课玩别的，其实是被卡住了。没有自己连网线的宿舍只好用自己的流量上课。Sara说60g流量平时一个月用不完，可以持续到下个月。现在每个月180g都不够用。

很多应该正常进行的考试都延期了，莎拉的宿舍一直处于学习状态。课后也有固定的时间学习，准备考研，准备公考，准备会计证，互相督促。

熄灯前，莎拉和他的室友会把棋盘铺在瑜伽垫上玩大富翁。

新鲜的空气和春天

就在学校关门的时候，李源觉得有点兴奋，不用去教室了。一开始她和舍友商量囤积什么，特意买了两副扑克牌，在宿舍没事的时候用来娱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启封日期仍不清楚，按部就班的生活逐渐消磨了学生们的意志。起床、汇报成绩、等饭、上网络课、洗漱睡觉，成了长春大学生的日常。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源卧室里的每个人都越来越少说话，他们对玩扑克失去了兴趣。下课后，室友们纷纷跑到自己的床上，开始等待开饭。“每天三顿猜送什么出去，是我们唯一的乐趣。”

李源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女孩。没课的时候，她喜欢去操场打羽毛球，从下午一两点一直打到晚上七点。自从被困在这个25平的6人宿舍后，她每天走的步数不超过250步。

虽然是春天了，长春的天气还是有点冷。因为窗户漏风，大部分时间，窗帘都是关着的。有时候，李源会走到宿舍的床边往外看。她记得刚开始封路的时候，外面的地上还有一层雪。现在，光秃秃的树已经发芽了。“我的春天永远有四个角。”

我不知道李源是从哪一天开始有失眠症状的。连续几天，她从11点半到凌晨3点关灯，盯着天花板，头空白，却睡不着。那段时间学校组织学生做心理测评，100分以下很正常。李源的分数超过了200分。辅导员给了她一个长春的心理咨询热线，但李源从未打过这个电话。她说，“大部分学生考后都偏高。”

图|学生拍摄的宿舍窗户

杨爽的爱好是参加各种辩论比赛。她习惯于拿自己不认同的论点说事，让自己感同身受，理解另一种观点，用包容的眼光看世界。在她看来，外面每天都有1000多个新病例。哪怕只是在学校里自由活动，感染的风险也是非常高的。一旦你得了新冠肺炎，它会对你的健康产生很大的影响。“虽然不能洗澡，也不能出卧室，就当是一种磨炼吧。”

这个观点来自于年级会上辅导员的呼吁。他告诉学生们，进入新冠肺炎不仅会让他们头晕、恶心、失去味觉……还会有各种严重的后遗症。大家一定要坚持住。“总之就是一种出门会有危险的感觉。”当我问杨爽新冠肺炎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时，她说她只记得“男性***官会缩短”

在封闭期间，杨爽通过写日记来发泄他的痛苦，这被命名为“封闭卧室日记”。她在上面写道:

因为疫情，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但仔细想想，无非就是几缕春日的阳光，图书馆的安心，新身体的晚风，还有遇见你。

这几天，我很单调，很无聊。我早上6:15起床做核酸，然后睡到8点。一日三餐定时送。我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网，写作业，业余时间刷刷手机，背背单词，看看书，写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填补一点空的空白。我可能每天晚上做半小时以下的运动。但是没有一天不自律。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很无聊？你也在想谁？

4月9日，吉林大学发布“决战一周，离开宿舍”总体行动方案，提出从4月9日至4月15日，全校集中一周时间消除隐患，力争一周后让所有学生离开宿舍，恢复正常校园生活。

然而，在严格控制下的第二个星期，一个来自吉的大学生因为发烧被送到了诊所，然后他被检测出新冠肺炎阳性，整个宿舍被拉到了隔离点。解封日期总是遥遥无期。

上周吉大分批组织了一轮户外活动。这是封闭40天来，学生们第一次走出宿舍楼，活动持续了一个小时。他们称这种户外活动为“新鲜空气”。

清新空气那天，楼里通知学生五分钟内到一楼集合，每个人间隔两米。他们被带队老师带到指定地点，先和体院做了广播体操，然后自由活动。虽然是自由活动，但是一波人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旦他们越线，学校的人就会把他们赶回去。

当初学校的安保很严。后来很多人跟学校反应，太不人道了，所以缓和了。

林翔觉得自己的春天被偷走了。关闭的时候，长春的室外温度还是零下10度，外面下着雪。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春末了。林翔记得，上一次，吉林的城市宣传片标题是《没有春天会到来》，4月15日，标题变成了《我们的城市终将进入夏天》。

林翔很羡慕那些被分配到有湖有花的同学。趁保安不注意，他溜到规定范围外的绿化带去拍迎春花和杏花，试图用手里的这台单反抓住春天的尾巴。他终于得到了一张满意的照片。

代价是被安保人员驱逐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