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野猪从国家‘三有’保护动物名单中剔除，那么现行的野生动物保护法是保护不了野猪的。”北京林业大学生态法研究中心主任杨教授说，现有的野生动物保护法都是按照名录来保护的。随着我国野生动物保护立法的逐步完善，在不久的将来，蚯蚓等一般动物可能会按照普遍保护的原则纳入《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保护范围。

12月10日，在国家林草局发布的《具有重要生态、科学和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征求意见稿)》中，“偶蹄目动物中的野猪”并未出现在该文件中。12月12日，记者采访了生态法律和野猪危害防控方面的专家，以及在一线合法狩猎的猎人。如果将野猪从“三有”野生动物名单中剔除，将是这个族群的一次动态调整。但着眼于生态文明建设，可能需要从整体上完善野生动物保护法律制度。

野猪丛林里，陕西省佛坪林业局红外相机拍摄。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猪灾”启动了越来越多的防控试点。

八月的江西婺源县，稻子撩起了鲜艳的穗，长着鬃毛的野猪咆哮着下山，弓起长嘴，把稻田踩成了淤泥地。当地振飞狩猎俱乐部有10支枪，12名队员，180条猎狗，每年猎杀200多只野猪。

狩猎俱乐部主席王振飞在八月和九月的收获季节平均每天会接到100多个电话。当村民的土地被野猪袭击时，他们会向振飞狩猎俱乐部求助。“一个电话，代表一家的田，被野猪糟蹋了。现在野猪太多了。”王振飞哀叹“猪瘟”肆虐，危害了在山里耕作的庄稼人。

江西省婺源县振飞农业保护狩猎协会捕获的野猪。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河南省南阳市7月28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受野猪危害的乡镇有37个，受灾农田面积20509亩，经济损失2285万元。自2016年以来，该市野猪引发的事件数量、危害的农田面积和经济损失逐年增加。野猪泛滥已成为危及农业生产的重要因素。

野猪逛街，进校园，去医院，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在缺少老虎、狼等天敌的林区，野猪成了肆无忌惮的“田鹏元帅”。以黑龙江省为例。自1995年黑龙江省林区禁猎以来，不到十年时间，黑龙江省野猪种群数量突破2.5万头，年递增率约7.4%。在陕西，根据陕西省动物研究所2018年的调查，全省野猪数量超过12万头。

千百年来，人与野猪的博弈从未停止。在传统社会，村里的成年男子需要冒着生命危险轮流“守山”，手持棍棒和套索。现代社会，狩猎手段更具杀伤力。今年11月，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和胡夫妇因破坏农田，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和一年，在网上引起热议。

今年，国家林草局在山西、四川、福建、江西、河北、广东、陕西、湖南、湖北、辽宁、黑龙江、浙江、安徽、宁夏等14个省(区)全面启动野猪危害防控试点工作。要求各试点地区加强防控，不断完善补偿制度。试点地区成立的狩猎队，每年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持枪资格审查，按照数量标准狩猎。

物种调控、生态与经济平衡

12月12日，国家林草局野猪危害防控综合试点专家组成员、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区学院教授张明海告诉记者，如果野猪不再是国家“三有”保护动物，即有利于国家保护或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而是在一些野猪泛滥成灾的地区，应该有计划、有步骤地对野猪进行捕杀。

“你知道，野猪这个族群的存在是有意义的。野猪是森林生态系统的一个关键点，在维持森林生态系统的稳定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野猪有一定的经济价值。比如野猪是家猪的祖先，可以改良家猪品种。所以，对于野猪，不能过度捕猎。”张明海说，不过，另一方面，该地区野猪数量太多。一旦威胁到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安全，就应该适当捕杀，使其种群数量调整到一个生态经济阈值。这既是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也是对群众利益的保护，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陕西佛坪县大古坪村被野猪压塌的农作物。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如何理解生态经济门槛？张明海说，一方面，要将某种有害野生动物的种群规模调控在低于该物种环境容量、高于最小存活种群数量的适宜范围内，并保证种群能在自然生态系统中正常发挥其生态功能；另一方面，该物种规定的种群规模对人类和经济财产造成的威胁或损害应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应确保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和谐。在这两方面综合需求的基础上确定的这一物种的种群价值，就是防治野生动物危害的生态经济阈值。

也有专家表示，对于生活在野生动物保护区附近的村民来说，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野生动物的数量。“如果忽视了野生动物分布区居民的利益，那么居民与野生动物的冲突就会层出不穷。推进野生动物保护，必须把居民利益放在重要位置，在野生动物分布区形成社区经济与野生动物保护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这可能是当前野生动物保护的发展方向。”

完善法律，建立全民保护体系

“目前法律上是不允许随意捕杀野猪的。”杨说，建议中的“三有”名单尚未正式实施，野猪仍受《野生动物保护法》保护。根据相关法律文件的规定，非法猎捕20只以上陆生“三有动物”的将被立案，而《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三十二条规定，在禁猎区、禁猎区或者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猎捕野生动物的，由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没收猎物、猎捕工具和违法所得，并处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的规定追究刑事责任。

现行《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二条规定，本法保护的野生动物，是指珍贵、濒危的陆生、水生野生动物和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也就是说，现有的野生动物保护法是按照名录进行保护的，采取重点保护的原则。野猪不是珍贵濒危的陆生野生动物。如果把它们从国家‘三有’保护动物名单中去掉，现行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就不会保护野猪了。”杨对说道。

杨说，从总体趋势来看，中国对野生动物的保护越来越严格。2020年2月24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全面取缔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食用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重点是全面禁食野生动物。这是为了从法律上防止过度食用野生动物造成公共安全。

“现有的野生动物保护法没有保护清单以外的野生动物，如蚯蚓和萤火虫。”杨说，目前一些地方使用电动蚯蚓机电击土壤中的蚯蚓并食用，可能导致土壤板结等生态问题；有些地方会举办萤火虫展。志愿者和环保组织想打击这种违法行为，却找不到法律依据，因为蚯蚓、萤火虫、蝙蝠等。不属于现行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保护的动物。但事实上，蚯蚓、蝙蝠和萤火虫对生态保护和公共卫生安全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我国正在修改野生动物保护法，新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可能会解决这些问题。”杨表示，未来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应坚持重点保护与普遍保护相结合的原则，既保护熊猫、金丝猴、朱等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也保护未列入名录的一般野生动物，如蚯蚓、萤火虫等。杨说，即使是名单之外的野生动物也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具有相应的生态位和生态价值，不能大规模捕杀或灭绝。

新京报记者赵立新曹景瑞

编辑张校对。